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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游夜雨丨蒋兴强:食甘读味说腊肉

食甘读味说腊肉

蒋兴强

小时候,我有个不雅的别名——“好吃狗”。发现哪里有吃的,我都会去卖萌,嘴甜,眼灵,爱跑腿,院子上下几十户人家,几乎没有我弄不到嘴里的东西。四岁那年,“大闹饥荒”,连野菜都吃不饱,我从村里一亲房婶娘家搞到一顿红苕稀饭;六岁半,母亲的干妹妹家杀鸡,我跑进跑出递刀提箢扯鸡毛,硬是哄到整整一只肥肥的鸡腿;都到十一岁了,耳闻爷爷要去姑家打牙祭,我说,“爷爷,星期天去吧,我好好读书,长大了,我养你!”这话真灵,从此爷爷去姑家,次次都要喊上我;随着年龄的增长,我有了收人,不哄吃骗喝了,却对腊肉情有独钟!

我与腊肉,丝亳不亚于大连人之于海参、北方汉子之于膻味浓郁的羊肉,别有一番亲近和偏爱。

去河北,朋友问吃什么肉,我只两个字“腊肉”。害得人家几乎跑遍全石家庄市,半夜三更才买回半只“鸭肉”,引得老乡们至今还当笑谈。一年四季,我家至少八个月不缺腊肉,尽管幺儿前两天在私下嘀咕,说是他今后找了老婆,要是“敢天天煮腊肉”,他就要“弄人”,但,那红白兼透、油水闪亮、香味四溢的腊肉,依然是我端起碗就想的美食。

爱吃腊肉,在我的记忆里始于20世纪60年代。那是我刚上小学的一个星期天,母亲照例扫完了我家那六间草屋和地坝,喊我起床。我想睡会懒瞌睡就装模作样响响亮亮答道:“起来了!”一侧身向里又睡着了。朦朦胧胧中,我隐约闻到一股诱人的肉香袭来,眼睛一睁竟是块巴掌大白中透红、亮晶晶、油淋淋的熟腊肉。原以为母亲又会往我嘴里先塞上一块解馋,谁知她却把肉往柜子里一锁,“一哈你舅舅要来。想吃,就跟我割南瓜花去!”

割南瓜花,人家怕毛毛痒人起疙瘩,都穿长衣长裤,而母亲却说:“变了鳅鱼黄鳝就莫怕糊眼睛。”她把衣袖、裤脚髙髙挽起,背着个牛肚子背篼,在山坡上、田埂边,伴随着母亲刀起花落,一朵朵亭亭玉立、黄嫩嫩的南瓜花便如彩蝶飞舞,纷纷进了背篼。不时惊起的一只只蜜蜂,有的歇在母亲梳理整齐的黑发上,或转个圈又停在她那齐腰的辫子上。我举着树枝帮母亲驱赶,她却说:“别打它,蜜蜂虽小却极有灵性,天一亮它们就早早出门,不管飞多远,它们都知道把采上的花粉带回家。人也一个道理,种庄稼要起得早,学习要趁年轻,老了包脚就晩了。就像种南瓜、喂猪一样,肥要经常施、花要天天割、猪得顿顿喂,猪儿喂肥了,嘴巴儿才抹得成油······”

那天舅舅赠送给我一支新民钢笔和几个本子,母亲像平时待客一样给舅舅端出一碗纯白米干饭,几大片黄灿灿、肥得流油的腊肉被悄悄放在碗底;爷爷和爸爸碗里的“干饭”是一成米九成干青菜,母亲说他们是家里的“顶梁柱”,也给碗底悄悄放了两小片腊肉;那时还没有妹妹,我是家里的“独苗苗”,三成米七成菜,碗底腊肉三片;而母亲却如平常,是清汤寡水、几颗米都数得清的南瓜稀饭。这一次吃的腊肉虽然不多,却让我每每忆起便觉唇齿生香。

人过不惑,日子渐好。鲜嫩无比、一进嘴就烂的广西“滨阳仔鸡”我吃过,黄而不焦、脆而不硬、肥而不腻的云南“宜良烤鸭”我吃过,拉萨河畔的手扯烤牦牛肉我当饭吃过,陕西潼关的油炸知了、安徽黄山的炖蛇肉、新疆喀什的手抓羊肉我都吃过,但我之最爱、最难以割舍的还是那色重味浓油多的腊肉。

每逢出差,我会切上些不肥不瘦的熟腊肉和腊猪耳、猪心、猪肝,再备上一小瓶白干,就着一本读物,一路细嚼浅酌、似醉非醉;晚上入驻客舍,一人把酒问腊,既省却了酬杯应饭之烦恼,又除去了一路疲乏。所带腊肉完毕,人也回家了。

年年过了立冬,别人家还没过年的“影”,我家屋檐下、窗棂前、灶台上,凡能打钉钉、拴绳绳的地方,就挂满了大大小小的“弯弯腊肉”。一到周末,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腊肉“墩钵”,那可是著名川菜“九大碗”的主菜之一。取下一块腊肉洗净,不抬不削,切成条状,在肉皮上抹少许红糖、甜酱,皮下肉上地铺置于碗底,再撒一层老盐菜,约蒸四五十分钟,满屋里便弥漫着老盐菜与腊肉的香味,这时常常有邻家推开窗说:“是哪个屋头蒸的腊肉,好香好香哦!”待那二指厚二指宽,形色若玉印、足有一两重、颤巍巍的“墩钵”熟透了,举箸入口,舌头轻轻一搅,肥而不腻,瞬间即化,一股细嫩的暖流便顺喉而下,悠悠直达肠胃,那久违的惬意也缓缓漾开。

(作者系四川省达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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